Summary/於他而言,這樣的吻甚至不能算是兩情相悅,淺生。
零、
七井淺生在這方面很尊重他的想法。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他足夠想尊重,或是其他的什麼,瀧澤不怎麼猜七井淺生在想什麼,主要是猜到很無趣了,就像他們在某個夜半接吻,頭髮在昏暗的燈光下纏在一起,瀧澤的舌尖問道:這麼濕潤的東西,會不會讓你想到井?畢竟你的姓氏裡面有井,我會想到瀧澤,那裡的水很清澈,經常下雨,泥水帶來稻荷的豐收。他把七井淺生輕易地按到沙發上,紅色的雙眼盯著他,「在這方面的我可能不怎麼無趣,你大可以享受就好。」
諸如此類的往事在他腦裡揮之不去,總的來說他並沒有一瞬間想起自己有沒有人類常談的貞潔。瀧澤在完事後說,畢竟我們都沒有那種價值觀。七井淺生彷彿帶著一些興趣:你說什麼的價值觀,人類的嗎,還是你的?瀧澤有意地沈默,並不打算談論價值觀,只是盯著他並閉上了鮮紅的雙眼。
「我覺得談這個很無聊,你知道的。」
壹、
七井淺生跟七井柊日一起出門的頻率明顯增多,某一次帶回了清瀨勝一郎的舊東西,討論了一會瀧澤究竟有沒有詛咒他?瀧澤沒有,至少沒有意識,所以他搖搖頭,並說自己沒有什麼帶來幸運或詛咒的可能,因為自己只是一個意識罷了。他體貼地忽視七井淺生那滿意的笑容跟一句聽起來有點糟糕的話,撫摸著自己畫下來的肖像,輕輕地說了一句:至少他永遠留在那個時候了,淺生,他永遠地留在那個時候,跟初雪一起,直到世界因為再打幾場戰爭毀滅之後,也不會融化。
七井淺生最後一次返家時帶回了一個東西,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贈禮。瀧澤正在與日光玩耍,那樣的光會讓他有種生命燃燒的錯覺,像什麼伊卡洛斯往天空奔逃無果。皮膚潰爛的瀧澤將手從陽光下一把抽回來,手的皮膚完好如新,絲毫不像剛才見骨,像是一條完整的新生命的誕生一樣,連原本就在他身上的疤痕都如出一轍地長回來了。
瀧澤首先跟七井淺生道早,但並沒有什麼道早的意義在,畢竟七井淺生容易睡著,他這時間更不該醒著;接著他的頭側過去,盯著那個已經腐爛的軀殼,還在流出血與一些不曉得是什麼的東西,斷斷續續地被七井淺生的褲子所吸收,或是滴到地板上,總之並不像他說的那麼浪漫,死在冬天裡也還是死,怎麼可能永遠不會融化?他輕輕地喊了一聲:勝一郎,你回來了嗎?
貳、
那個東西用不知道是不是應答的方式點了點頭,瀧澤決定當作那是。七井淺生說:這是重傷而未死的清瀨中佐,可能跟你記憶裡長的多少有點落差存在。順帶一提,他不怎麼能說話,記憶與神智也不堪一擊,所以你們大概沒能聊天,就只是這樣的重逢罷了。
瀧澤很普通地嗯了一聲,沒有多加應答,只是帶著自己那剛重新長回來的手,撫摸那應該早已死透的屍體的臉,模糊地看不見清瀨勝一郎生前清秀的樣子。瀧澤沒有閉上眼睛,他的一切感官都說眼前的人就是清瀨勝一郎,沒有人說謊。於是他吻上那應該是唇瓣的地方,腐臭撲鼻而來,護身刀的靈魂卻露出了微笑,「歡迎回家。為什麼這裡是家⋯⋯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啊,勝一郎。」
七井淺生從沒聽過瀧澤講出這樣的話,於是連友人與屍體深吻的畫面都變得沒那麼有趣了。他真正地發現,把清瀨勝一郎帶回來真是個好決定:這樣他才會聽見瀧澤說出這樣的話,看見瀧澤那麼深情地吻誰。雙手捧著已經無法貼合的下顎,用那也吻過七井淺生的唇瓣,輕輕地貼在已經不能稱之為皮膚的地方。
小瀧澤,你覺得清瀨中佐也會想到雪嗎?雪跟水一樣,本質上是同樣的東西,一樣濕潤,就算說他是從井底撈上來的,也會有人信。瀧澤回答他:我的吻在這一刻就只是在折磨他罷了,他根本想不起我是誰,他只是用本能在愛我而已。於他而言,這樣的吻甚至不能算是兩情相悅,淺生。
瀧澤回答完這個問題,像以前一樣讓臉倒在清瀨勝一郎那顯然也一觸即碎的頸窩旁邊,坐姿端正,至少七井淺生從沒看過他這麼坐過。雙腿合攏並斜斜地靠在誰身上,靠在他的耳邊說話。擁有黑髮與金髮的少年想,儘管瀧澤這副樣子看起來的確很新鮮,不過他不覺得瀧澤有病,畢竟愛這種東西,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像清瀨勝一郎被燒爛的神經一樣,瀧澤付出了一切記憶記得他,並輕易地談及屍身不潔。
參、
七井淺生把主導權交給了瀧澤,自此護身刀牽著那不在日光下也破碎不堪的手,回到了本來的租屋處。七井家一片狼籍,七井柊日拿起了拖把,說:兄長大人,您也要去瀧澤家看看嗎?七井淺生覺得這也許是個好主意,反正瀧澤的個性,現在大概會歡迎他進去,跟他創造出來的屍體一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