だが、星に願いをかけようとしている自分は、一体、何を想ってのことだろう。——『約束の海』


朝見冬實滴眼藥水的時候,後知後覺地看見了扭曲的光反射。

自從進入科技發達的時代,跟隨時代而長期以肉眼對抗藍光的代價就是這樣。燈光在將落不落的水珠間搖曳不清,他仿若近距離地看見了自己的棕色雙眼,那雙脆弱不堪的⋯⋯直到來自擴音跨國電話的另一端傳來急躁的聲音,將其拉回現實,『⋯⋯實?冬實?你怎麼了嗎?』

「⋯⋯不好意思,沒事,您繼續說吧。不過,您剛剛是說自己手作娃娃被誇獎了嗎?雖然有些距離感,但我想這不是特別需要跟下屬分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麼回覆您⋯⋯」

來自上司的沈默太過震耳欲聾。朝見冬實捏著眼藥水,遲遲沒有擠壓,怕把自己的禮貌擠掉了。不過,自己畢竟是託了上司的關係才順利拿到入國許可的,所以多少還是得回應點什麼。

「總之,真是非常抱歉,我也知道您實在是沒人可說了,就是單純想分享這個喜悅,沒錯吧?我個人是希望等您結婚之後再打來跟我告知喜訊,但您們還沒交往。」

水珠落在瞳眸顏色較深的那一邊,禮貌被擠掉一半了。朝見冬實還不夠蠢,他沒有因此忘記電話那邊是誰,不過,他沒有想過會從對方嘴裡聽到這些。

『不要這樣打擊我,我很努力討她歡心了!話說你在美國怎麼樣?應該沒什麼事吧,西雅圖是個好地方,我記得那邊有…҈̨̛̤̫̥̳̬̄̓͒的組織?』

「不好意思?網路好像有點差——」

眼藥水落在瞳眸顏色較淺的那一邊。對面的聲音總是年輕且充滿活力,完全不像三十幾歲的人,也不像美國死氣沈沈。是因為對方是混血兒的緣故嗎?還是說⋯⋯

『就算是你也會害怕吧?』話筒對面的聲音扭曲起來,不是平常認識的人。朝見冬實顧不得那是自己的上司兼舊識,也顧不得滴完眼藥水要躺五分鐘,徑直告別與掐斷電話,卻沒有成功抑制雜音。

如雨般沿著天花板滴落的水珠遲遲不停,越來越盛甚至仿若降雨,即使閉上眼也徒勞無功。鶴見和真上的是晚班,還有一陣子才回來,在那之前還⋯⋯『掛電話是沒用的,你應該知道才對。』

在日本的舊識逐一發話,扭曲成各式各樣的人聲,有尚年輕的和真,有父母,有青梅竹馬們,各種話語雜糅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噪音,最後是女孩的聲音徹底打破了最後一條防線。

哥哥是騙子。

一邊說『  』是唯一的家人,一邊自己消失不見⋯⋯爸爸媽媽總是拿著不知道是誰寫的東西,說這是哥哥寄給人家的信,但是我知道他們都是騙我的。因為哥哥才不會寫這種信給我哥哥說過我是唯一的家人才不會寄信叫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你這懦弱的膽小鬼,還沒掐死我就跑到國外去了,你以為這樣就會沒事嗎?那你想太多了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想你了,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你。你什麼時候要回來?

朝見冬實聽到聲音後,冷靜地站起身來,並恰巧在五分鐘內睜開眼睛。由於他知道妹妹不會這樣說話(他的妹妹雖然不是個大家閨秀,卻也不會如此戲弄他)反而冷靜了許多。況且,他並沒有給妹妹新的電話號碼,應該說除了上司跟和真以外,沒有人知道他的新的電話號碼,所以一切都是某種東西的影響。蝴蝶群聚而來,蛾蚋在燈光下四處亂竄,在地板上映出了每個瞬間都噁心無比的光影,它們張翅的時候,冬實想起老家有著陽光跌落枝椏間隙的日子,每一秒都有獨一無二的美麗。

他無感情地看著自己的手機,知道不管是關機還是什麼都沒有用。他徑直走向浴室,拿起鏡櫃後頭和真的血液,一口灌了下去。直到雜音漸弱,他才關上了櫃門。

鏡子上映照著跟自己長得如出一轍,表情卻毫不相同的傢伙。看起來頗有餘裕,讓朝見冬實比起害怕,更感到不爽。

裡頭的自己的笑容,已經不像是人所能撐開的幅度,而且並不雅觀(這是重點)。鏡子對面的人舉起拳,冬實也舉起拳,晃了三下之後,鏡子外頭的冬實贏了。困在裡面的那個依舊保持著不雅觀的微笑,只是蝴蝶與蛾都容易被這樣的東西吸引的,冬實眼睜睜看著首當其衝的美麗蝴蝶啊,輕易地落入了陷阱。

只是,該怎麼辦呢?血都喝完了,鏡子裡面那個還站在鏡子裡面跟自己大眼瞪小眼。他呆愣在那裡沒什麼動,雨珠的聲音已經恍若海潮,映出他跟和真尚青澀的樣子。他們那時做愛的時候,自己還會哭著求他頂自己最開心的地方。

現在不會了。

不管遇到什麼瘋事,他都不會再哭了。

「冬實!」在自我洗腦的過程裡等來一個正常的聲音是緣分也是幸福,也或許是多虧家裡裝了監視器。總之恐怕又有人怠忽職守了,離找下一家工作的時間不遠了,「和真,這傢伙跟我猜拳猜輸了,遜透了。」

鶴見和真覺得朝見冬實瘋了,跟鏡子裡的自己玩猜拳什麼的,正常人都不會這樣做吧(而且還對人家說很笨)。他直接略過朝見冬實的抱怨,切入正題。

「地上那些蝴蝶屍體是⋯⋯」

朝見冬實勾出笑意,鶴見和真每每看到都心動的那種,「因為我很煩有人跟我玩『鬼來電』,然後又輸不起的遜咖樣子,所以我決定拍死幾隻蟲子讓那玩意看看。」

昆蟲們的體液融化在地上流動,變成邪教般的祭典。頗有只要把祭品放進去,就有什麼願望會成真的態勢。朝見冬實不信這些,他往那個圈裡吐了一口唾沫,至今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會給往後帶來多大的困擾。

他只是繼續接下去。

「小真,幹我。」這是命令句,不是詢問。朝見冬實微微張開腿,隨著淡淡的喘息聲,輕輕地用指尖拓展自己的穴口,邊交代說,「記得補血,鏡櫃裡頭的備用品已經沒有了。」等到拓寬穴口之後,他把和真拉到鏡子前面,那個東西站在那裡恭候多時,讓真正的冬實看了許久,結論是:「我的天啊,這不知道什麼東西,他也沒有羞恥心。西雅圖的人把羞恥心都丟了嗎?」

他故作驚呼,隨男友將自己抱起,形成方便對鏡做愛的姿勢,並且使用狹窄的甬道接納他的一切能夠驅魔的體液。不給他清理,肚子痛也沒關係,把你的一切全部都給我——

「和真。」

「嗯?」

「剛剛那個東西學你說話。」

鶴見和真聽及此,將陽具從冬實的身體裡拔出來,溫柔地將已經有些失神的冬實放在馬桶座椅上;鏡子裡的冬實皺了皺眉頭,然後被回到鏡子面前的和真,抹了滿鏡子白濁。

驅魔成功,完美,清洗乾淨後,鏡子裡不再有人,包括和真。但和真沒有發現,他看向冬實並跪在他的腿間,恐是這樣的折磨跟著他太久,使得他不小心落淚。鶴見和真最看不得人哭了,他不知道怎麼安慰,於是他揉了揉丈夫泛紅的眼角,讓冬實面向只有兩人的鏡子做愛,想以此幫他脫敏。畢竟,冬實對這樣的情愛才有安全感;而他也對於那穴口心心念念,無法抗拒。在他終於射精之後,冬實嘆了一口氣,「他們從你高中到現在的聲音都模仿的唯妙唯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良久的沈默。和真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要跟別人共享跟你的事情。但似乎愈在乎便愈會發生。」朝見冬實輕輕地說,有些難受與哽咽,「你是屬於我的,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取代你。但是,我越來越不敢提及往事了,我害怕往事成為爐灶的燃料。」

他立刻就打破了不管遇到什麼都不會再哭泣的誓言,緊緊抱住了男友的身軀,體溫滾燙,是真正的人類。

「我乾脆把聖經撿起來看好了,雖然一點屁用都沒有。」他又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衣裳凌亂且佈滿吻痕與抓痕,他抹開生理性的淚水。他邊收拾自己邊看向和真,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相比之下,鏡面看到的高潮不斷的自己所引發的羞恥,早已無關緊要,「話說,親愛的⋯⋯我的天哪,你在躁期嗎?」

「是啊,我想殺了所有的…҈̨̛̤̫̥̳̬̄̓͒。。我愛你,所以⋯⋯」和真原本還在顫抖,但他的鬱期說來就來。由於脫力而撞到牆上,外露的釘子割破了他的皮膚。冬實蹲下來,猶如朝拜一般,卻又像許久未吃到食物的狗似地,用舌頭舔拭起那樣熟悉而又新鮮的鐵鏽味。是的,與其向法律、潮汐與星辰、那些奇怪組織求救,不如嘗試自救。

「可是,和真,我的願望只是想要跟你幸福地過生活。」冬實說,「因為你是我的丈夫啊。」

<aside> 📌

記錄用便條紙:

放著太久的血好像沒有備用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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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麼想的。』

『而且,你也看著我呢。』

『不堪寂寞的小可愛。』


然而,試圖向群星許願的自己,究竟想著什麼呢?